抽丝剥茧终现形 粮补“蛀虫”无处藏

——温州市审计局查处一起贪污粮补资金案件纪实

□ 张春梅

阳春三月，空气中依然夹杂着阵阵寒风。按照既定计划，W市审计局审计组一行6人马不停蹄地赴P县开展扶贫审计。2015年，P县经省委、省政府摘掉“欠发达县”帽子。当地一马平川、河汊密布，具有发展农业的先天优势，农业从业人员达10万余人，P县一度被称为“粮仓”。

调查了解 锁定重点

审计组组长薛锋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主审张霞也是多年从事一线审计工作的资深审计人员，另外审计组还配备了一名精干的计算机人员黎耀。按照审计实施方案，此次审计除了要对当地扶贫工作情况进行审计外，还要重点关注财政惠农补贴资金发放管理情况。

财政惠农补贴资金就是政府发放给农村群众尤其是农村困难群众的各类型补贴，其中受益面最广的补贴类型为耕地地力保护补贴，补贴对象为拥有耕地承包权的种地农民，补贴面积以农村土地承包确权登记颁证面积为基础，实行直补到户。根据2018年度P县耕地地力补贴工作发放文件，全县所有16个乡镇（街道）农户合计121286名，耕地面积合计232113亩，补贴标准为87元/亩，应发放耕地地力保护补贴合计2019万余元。资金发放流程由各所属乡镇上报农户的田亩数和账户信息，再由P县农业站汇总全县发放名单后交财政局，由财政局按各乡镇上报的补贴将资金自国库拨至粮补专户，最后由银行进行统发直补至各农户卡内，每年发放数据记录达20万条。如此庞大的数量，每人补贴多则一两百元、少则几十元，是党和政府对农民群众最直接的关心关怀。因此，审计组把耕地地力补贴发放列为审计重点。

多维度入手 疑点初现

审计发现，由于对象数量大，应发放汇总名单以及银行实际发放回单全部为电子版，且如果出现部分农户提供的账户信息（如户名、银行卡号）有误的情况，补贴就无法正常发放到户。一旦发放失败，相关经办人就需要重新整理账户信息上报发放，因此同一年度耕地地力补贴有多次银行统发记录，为审计数据核实增加了难度。同时，由于农业站领导财经纪律意识淡薄，粮补专户长期未做账，至审计时，账户仍有大量资金因无法发放到农户而长期在账户内滞留。经审计组联系，银行表示所有统发数据已全部反馈至P县农业站，建议审计组直接向农业站索取，而银行内数据已经全部提交总行，申请数据手续繁琐且耗时较长。数据的复杂性和内控的缺失在主审张霞脑海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相关经办人会不会浑水摸鱼，趁乱打劫呢？

随着一次次的接触，农业站的粮补资金经办人员陈某开始进入审计组视线。陈某，男，44岁，P县人，2002年部队转业至P县农业系统，属农机站编制，2015年开始借调到农业站负责农业补贴发放。为明确各乡镇所属农户的实际种植田亩数，黎耀多次与陈某、各乡镇农办经办人员联系，要求提供第三方核查以及农村二轮土地承包数据、种粮大户土地流转数据等资料。对于审计组提出的各类工作和疑问，陈某都相当配合，反而陈某所在科室负责人许某却一问三不知，表示一切均由陈某经手和提供。

按照流程，审计组先开始对农业站提供的乡镇上报数据和银行实际发放记录进行比对。根据陈某的介绍，2018年度发放记录共6次，前4次把全部应发放名单分成4次进行发放，第5次是将因账户信息错误等原因发放失败的记录重新提起发放，第6次是对经上轮发放中仍失败的记录提起发放。按照陈某的解释，审计组先将上述多次银行发放记录进行汇总，经过数据比对分析，第5次应发放的金额与前4次发放失败的金额总和不符。针对审计组的疑问，陈某又解释提出第5次应发放记录内除了2018年度发放失败的农户记录外还包含有以前年度发放失败的农户。遂审计组又要求陈某提供以前年度发放失败的数据。经整理后一分析，2016年度发放失败金额加上2017年度发放失败金额总和远超第5次应发放记录金额。审计一度陷入了困境，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呢？

大胆假设 真相浮现

经过多次回合，张霞和黎耀都感到陈某有问题，直觉告诉他们陈某提供的发放数据有假。为了不打草惊蛇，审计组不再和陈某接触，经请示审计组组长薛锋后，审计组兵分两路：张霞负责审查农业站粮食补贴发放的内部控制流程。果不其然，农业补贴的造册、提请支付、申报发放结果等各个环节均由陈某一人负责。黎耀则负责向银行申请实际统发的耕地地力保护补贴发放流水明细。开始银行并不配合，审计组百折不挠，依规提供相关佐证材料并申请上报，经过多次沟通争取，最终取得银行的实际发放数据。

审计组的猜想得到了证实。2018年9月，陈某以农户失败记录为由，向银行提起要求再次支付，纂改发放记录，将部分农户发放信息改成自己，通过银行统发方式转入个人账户耕地地力补贴合计50万元。审计组立刻对陈某个人账户进行延伸，发现除了已查实的50万元外，2018年12月和2019年1月，陈某账户又接收了两笔经银行统发户发放的农资补贴，分别为30万元和19万元，合计99万元。

乘胜追击，审计组对大量农户发放不成功的原因进行了分析，要求各乡镇提供上报农业站的农户账号信息，发现部分乡镇上传的农户账户信息，到了陈某提供给银行的代发清单里却发生了变化，或者是名字少了一个字，或者是账号位数不足，或者是直接账号清空了。事实胜于雄辩，陈某通过篡改财政惠农补贴资金发放数据，从而滞留发放失败资金，再利用内控的漏洞通过提请银行支付时擅自修改为自己的发放信息，将发放失败的补贴资金发放给自己，达成侵占粮补资金的最终目的。

天网恢恢 水落石出

一切都逃不过审计人员的火眼金睛。至此，P县陈某涉嫌利用职务便利篡改发放数据侵吞惠农补贴资金99万元的事实终于浮出了水面。W市审计局第一时间将案件线索移送给了P县纪委、监委进一步审查。2019年11月，陈某被P县监察委开除公职，犯罪事实移送当地检察院。2020年1月，P县法院作出判决，2018年11月至2019年5月间，被告人陈某在县农业农村局农业技术站工作期间，利用自己负责发放农业政策补贴资金的职务便利，先后六次以在补发或发放补贴名单中添加其本人姓名的方式，从县农业农村局粮农补贴资金账户中侵吞因发放不成功而滞留在该账户中的农业政策性补贴资金共计人民币122万余元，用于偿还个人赌债等。陈某犯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6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25万元，追缴其违法所得。2020年3月，P县纪委、监委对该案追究连带责任并作出决定，科室负责人许某被撤职并给予留党察看二年处分，分管领导曾某被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案件启示

该案件的发生令人深省。一是监管存在盲区，缺乏有效的监督手段，不相容职务未进行有效分析，相关的职务牵制成了摆设，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二是犯罪分子侥幸心理作怪，认为发放数据量大且无纸质回单，农户人多钱少，没有拿到补贴也不会有太大的声响，更以为自己所作所为天衣无缝、无人发觉，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莫伸手，伸手必被捉”，涉案人员法律意识淡薄，忽视教育学习是造成犯罪的本源，监督制约薄弱是滋生犯罪的温床。从这一案件中，有关单位应当吸取教训，加强常态化警示教育，尽快完善内部防控体系，严防惠民资金的“跑冒滴漏”，真正管好老百姓的“生存钱”。

（文中均为化名）

（作者单位：温州市审计局）